关中地区有一种鸟只在夏收时节出现,学名杜鹃,但此间百姓更习惯称呼其“算黄算割”,就如它的叫声一般,不停地催促着农人收割,但当夏收结束,一夜之间又没了它的踪迹。
六月的天气总是热烈,麦子正是收割时节,周末回老家帮忙,伴随着收割机的轰鸣声和农用三轮车的哒哒声,一路辗转,到家已近黄昏,夕阳将天边烧的火红,誓要给即将离别的大地烙上一块印记。
看到我回家,父母自是高兴的,放下手中的农具赶紧招呼我进家里歇息,似乎是迎接某位贵客一般,这倒让我不知所措了。我说我是回家帮忙的,父亲却说“不忙的不忙的,先进家去,麦子用布盖了,夜间无雨,天明再说。”
“在单位还好吧?”“工作一切都顺利吧?”“也要多注意身体,吃好点,把娃照顾好。”每次回家都要说这几句话,他或许也知道我的回答,寒暄过后一时竟显得有些冷场了,或许父亲也察觉到了什么,指了指桌上的遥控给我说看会电视吧,自己便从兜里掏出香烟,自顾自地吸起来,吸着烟又指向桌边抽屉说:“这是你弟上回来带的茶叶,喝着还行,你尝尝。”“嗯,那让我泡一壶。”我说道。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,不觉已到十点,各自歇息了。母亲早已将床褥铺好,临走还叮嘱说夜里凉,要盖好被子。或许在她眼里我永远都是那个睡觉踢被子从没长大的孩子吧。
六月清晨的阳光都格外耀眼,屋内飞来第一缕光亮,看看时间还不到七点,可是天早已大亮,本想给一晚上的美梦做个续,可是窗外电线杆上的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,让人连这一点点的心愿也满足不了。
洗漱完毕出门,看到餐桌上已备好早饭,父母正在将昨晚遮盖的粮食铺开晾晒,为了不吵醒我,他们动作轻盈,以致本来熟练的晾晒动作都变得扭曲了,恨不能手里的农具再变长一点好将窗外的麻雀都赶跑,别让它们打扰到我的美梦。看到我出门,母亲说:“才七点怎么就起来了,也不多睡会。”我说:“没事,习惯了。”便从一旁拾起农具,母亲见状立刻将农具夺了去说:“你先去吃饭,这儿不用你。”我说:“我又不是没干过,弄完再吃饭一样的。”母亲见拗不过我也不再说什么了。将粮食晾晒完毕即将中午,此时太阳更毒,树叶也吝啬地将倒影藏在身下,和父亲坐在树下乘凉,我问道:“爸,今年收成咋样?”父亲看一眼晾晒的粮食说:“前一阵雨下个不停,今年歉收了。”深吸一口烟又道:“虽然歉收,可还有粮食补贴,国家给托底,也不至于像旧社会那样没饭吃。”这时远处传来几声“算黄算割”的叫声,我又问:“爸,你见过‘算黄算割’吗?”父亲说:“我也没见过,不过这鸟儿可不一般,相传在古时,有一农人,因为耽误了收割小麦的时节,导致一年到头颗粒无收,于是他含泪仰天,后悔莫及,提起镰刀就要自裁,等他倒地后却飞升而起化作了一只鸟,这就是‘算黄算割’,从此以后年年夏收就把叫声传遍大地,启导后世不要误了农时。”
这传说自不必信,但故乡人民对这鸟儿深情的啼唤十分看重,听见它叫,就证明到了夏收的季节了。它不像麻雀一般叽喳乱叫,它的叫声从不凄凉低沉,更像是一支昂扬深情的短笛在夏空中悠扬吹奏,如此听来还真有几分仙韵呢。
时间总是飞快,不觉已到下午,又到了离家的时候了,树叶终于伸出长长的倒影,将乡间的小路铺满,本想多待一会儿,可父母不停催促着趁着天亮快走,又叮嘱我路上慢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