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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 鹏作品——《年》
发布时间:2021-02-24     作者:王 鹏  来源:双甲车间  浏览数:2984   分享到:

年是一个名词,它是时间的长度单位。过年是一个动词,跨过新旧年的节点。儿时觉得年很长,过年太快。如今觉得年很短,过年太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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谈起年,总会和老家联系在一起,年上对家的情节格外浓烈。在外定居已十年,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,近两年回老家次数能多几回,是因为母亲的牙掉了,父亲酒精中毒吐血了,胞弟结婚了。并非逢年过节,这样的回家来去匆匆,感觉不到家的味道,只是紧绷着心弦,一头扯着工作,一头揪着父母的身体。相比儿时,多了牵扯和乡愁。

小时候的年,腊月是前战。杀猪宰羊,打扫卫生,置办年货,村里人忙得不亦乐乎;孩子们用欢乐的奔跑串起乡间的忙碌,拔猪鬃,捡尿泡,让年的五线谱多了些许跳动的音符。故乡的年都与雪有缘,除夕晚上伴着哔哔啵啵的鞭炮声,大雪在孩子们熟睡的时候覆盖了整个村庄,像棉被,皑皑刺眼。初一早上,父亲总是天未亮就唠唠叨叨地叫我们起床。手里提着的不是贵重物品,一斤冰糖,两瓶罐头,是让我们去送给太太和爷爷奶奶的,期待的是老人们即将发到手中的崭新的两元红包,可以买货郎担子百宝箱里五颜六色的豆豆糖和水枪。新鞋踏着一拃厚的雪,咯吱咯吱,那声音曾经不觉得怎样,如今稀罕成了家乡的脉搏!“给太太磕头了,给爷爷奶奶磕头了”,幼稚的声音略带羞涩,大人们随声附和“好了,好了,我的娃赶紧起来”,接过红包就去过我们自己的春节了,大人们坐在一起花天酒地!

今年的年和去年一样,因为疫情就地在第二故乡过年,与老家亦是天各一方,年三十与父母微信视频拜年。母亲烫了头,戴了一对耳环,比农忙时节显得洋气了些,父亲在视频里呵呵笑着,开口便说:“今年过年不喝酒,你安心上班。”桌子上没有什么像样的年夜饭,一盘饺子格外显眼,包得粗狂,馅儿的内容基本能猜个八九不离十,萝卜和分量不足的肉末儿,隔着屏幕闻不到味儿,但我嗅得到划过味蕾熟悉的记忆,这是母亲的味道,几十年是不会变的,隔着岁月与距离越好闻。

儿时,年是伙伴们的特属,放鞭炮、穿新衣、压岁钱,无外乎是最简单的快乐和年味儿,不懂得何为情结,孱头的我把春节亲人的聚会当作最头疼的事。三十年后,春节的年味被时间和距离剥蚀得所剩无几,裸露地骨感,方觉这才是故乡年的骨架,瘦弱有力!

卖豆腐的乡音,窜天猴里夹杂的欢乐,面粉馇的浆糊的糊香味儿,做工粗糙的新衣,这都是年的记忆。时间带走了儿时的年,带来了新时代的年,不再为吃穿发愁,不再因一身新衣服激动得睡不着。只是在他乡的年里,牵挂年逾九旬的外婆,花甲的父母,和深山里埋着的最疼爱我的他们。多想长绳系日,在年上还能收到他们的压岁钱,可我已经长大,却把红包发给下一辈。

有一首歌,叫做《心念》,歌中唱到:“我知道我将终老他乡”,歌词戳中了泪点,心头一悸。有一首诗,叫做《回乡偶书》,诗中诵道“乡音无改鬓毛衰”。第一次背它是豆蔻,有所体悟是而立。人生如旅途,年是车站,当不再漂泊,终点就定格在故乡。人生如风筝,线的那头是故乡,才会“每逢佳节倍思亲”。父母尚在,年上总还有归途。难的是这样的归途总是那么奢侈。趁着归途还在,能多奢侈几回也是幸福的。下一个年,祈愿国泰民安,疫情不在,我们约定回家过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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